阳历2月25日傍晚。
湿冷的雾气缠绕着沪城租界的街巷煤气灯的光晕在石板路上化开昏黄而模糊。
密迪乐拖着历经四日水路颠簸的疲惫回到了沪城不列滇领事馆。
石砌建筑在灯光下更显肃穆。
那冷硬的光泽让夜的湿寒似乎凝结在了墙面之上。
他无心休息屏退众人只留下亚瑟·塞耶在书房。
鹅毛笔在纸上的沙沙声混杂着壁炉里木柴轻微的爆裂声持续到深夜。
第二日天未亮透密迪乐已整装待发准备带上亚瑟搭乘最早一班快船前往港岛。
晨雾浓得化不开将外滩的建筑模糊成一片幢幢黑影。
就在这时赫德几乎是撞开了他的房门。
年轻人头发凌乱灰蓝色的眼睛里满是血丝呼吸带着白气。
“先生高卢人……他们昨天上午就回来了!” 他语气急迫大口喘着粗气显然是收到消息后一路奔跑过来的。
“科尔蒙领事只在馆里待了片刻交待了几句就直接上了直达马赛的‘洛里昂飞马号’快船说是要赶回巴黎亲自觐见皇帝!” “原因?”密迪乐的心猛地一紧。
“没人知道。
他的仆人也只说走得极其匆忙。
” 密迪乐沉默了片刻心情如同窗外的雾霭一般阴沉滞重。
最坏的预感成了现实。
爱德华·科尔蒙如此急切地亲自返欧绝不仅仅是为了报告战俘获释。
这只能印证那个他不敢深想的猜测——西王府与高卢之间已经达成了某种远超常规外交框架的秘密协定重要到必须由皇帝拿破伦三世亲自定夺。
“萧云骧抛出的条件比我们想象的要重要得多。
” 他低声自语像是说服自己随即转向赫德语气斩钉截铁: “我立刻去港岛见包令爵士。
你留守沪上有任何重要消息用最快的方式通知我!” 他大步下楼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
亚瑟·塞耶早已在门厅等候;这位军官的站姿依旧挺拔但紧锁的眉头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显然他也知晓了高卢人的异常动向。
马车碾过湿滑的石板路向外滩码头疾驰。
春寒料峭风从吴淞口灌进来带着黄浦江特有的、混杂了泥腥和煤烟味的湿冷渗入骨髓。
这湿气黏稠地附着在一切物体表面。
那些精致的欧式建筑的花岗岩墙基爬满了暗绿的青苔铜质门饰早早失去了光泽。
雾气依旧浓重遮蔽了远处的景物只留下江面上林立桅杆的黑影。
平日里争食的鸥鸟也匿了声迹潮湿的空气凝滞不动仿佛整个天地都在等着一场迟来的、畅快的春雨。
码头上却已是一片喧嚣。
小火轮的汽笛声撕裂空气;赤膊的苦力喊着低沉号子扛着沉重货箱走过跳板。
起重机的铁臂吱呀作响马车夫的吆喝声、小贩的叫卖声混杂在一起。
各种声音、气味混杂成这片江海交汇之地日复一日、充满野心与忙碌的序曲。
在“字林洋行”附近的碎石路面上威廉·埃默森竖起了厚呢大衣的领子试图挡住往脖子里钻的寒风。
他走得很慢脚步带着宿醉后的虚浮神色间更透着一股狼狈。
这狼狈不仅源于昨夜的酒精更因为额角和脸颊上那几处依旧隐隐作痛的淤青。
——那是西军士兵枪托留下的印记在他苍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眼像烙上去的耻辱。
每次不经意瞥见橱窗玻璃里自己的脸庞在江城茶厂里的那一幕便会清晰地浮现出来: 毫不留情的殴打李竹青那冰冷而轻蔑的眼神还有空气中弥漫的、令人作呕的砖茶气味。
他加快了脚步几乎是小跑着想要尽快躲进报馆办公室里那里至少有取暖的火盆。
他急需将满腹的屈辱、沿途的见闻以及那种恐惧与仇恨交织的复杂情绪统统宣泄到稿纸上。
尽管昨夜临别时密迪乐领事那忧虑的眼神和“为了帝国利益务必克制”的叮嘱仍像枷锁般缠绕着他。
《北华捷报》的编辑部设在一栋二层砖石小楼里。
推开厚重的木门一股熟悉的气味扑面而来:上等油墨的醇厚、新闻纸的酸味、廉价雪茄的烟雾还有灰尘和咖啡渍混合的气息。
时间尚早但房间内已是一片忙碌。
几张宽大的橡木写字台上堆满了稿件、校样、剪刀和糨糊瓶。
编辑们大多衣着随意有人正伏案疾书鹅毛笔尖沙沙作响; 有人则和排字工头低声争论着版样; 还有几人聚在角落传阅着刚从邮船取来的、几周前的《泰晤士报》电讯时而专注分析时而低声讨论。
威廉含糊地向几个同事点了点头径直走向自己靠窗的那个角落。
窗外浑浊的黄浦江水缓缓流淌对岸的浦东田野是一片田园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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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地址太平天国之东方醒狮第484章 天梯或绞索来源 http://www.niuzaic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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