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宁站在宫门前的石阶上指尖还残留着琴囊的温度。
阳光落在袖口那封带火痕的密函静静躺着。
她没有回头却知道萧景珩就站在身后。
“不能再等了。
”她说。
萧景珩走近一步声音压得很低:“城西松林老规矩。
” 两人分开走下台阶。
她拐进卖绣线的小巷他走向马市方向。
人流穿梭谁也没多看一眼。
青霜早已在街角等候见她点头便将一枚银铃系在脚踝轻轻一跃上了屋檐。
松林坡在京城西郊十里外。
酉时三刻天光未暗。
林间风静篝火堆已被提前点燃。
第一批人陆续抵达有穿旧官袍的老臣也有披甲未卸的边军将领。
他们彼此不语只默默按剑坐下。
沈墨白来得最晚。
他捧着一只竹匣放在石台上。
匣盖打开是一卷泛黄的名册。
“能来的都来了。
”他说“不能来的也不敢来了。
” 谢昭宁从背上的琴匣中取出古琴轻轻放上石台。
手指拂过弦面一段极轻的音符滑出——《静渊引》起调。
无人察觉这声音已悄然扩散至全场。
她闭眼感知。
心跳、呼吸、脉搏的节奏一一浮现。
三人不安其中一位文官手心出汗目光总往林外瞟;一名副将提到“勤王”时喉头紧缩实则惧战;还有一位参将表面镇定内心却盘算着如何借势升迁。
她睁开眼不动声色。
萧景珩站起身走到火堆前。
玄色锦袍映着火光腰封上的蛟纹若隐若现。
“我知道你们有人还在犹豫。
”他说“皇后要动我也要动你们。
尚书府当年是怎么灭门的你们还记得吗?” 人群微动。
“她不会只杀一个谢家。
”他继续说“也不会放过任何挡路的人。
今日你们坐在这里不是为了效忠谁是为了活命。
” 一位老御史颤巍巍站起来:“王爷说得对……可兵谏是重罪一旦失败满门抄斩。
” “那就别失败。
”萧景珩看着他“我不需要你们立刻举旗只需要你们记住一件事——当那一天到来时不要站在错误的一边。
” 谢昭宁这时拨动琴弦。
旋律低回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这是《心音谱》中的“安魂调”能抚平恐惧也能照见真心。
“我不是要你们发誓。
”她说“我是请你们听一听自己的心。
如果怕现在就可以走。
没人会拦你。
” 话音落下三人起身离开。
脚步匆匆不敢回头。
剩下十余人留在原地。
一位边军校尉抽出佩刀插进泥土:“我这条命是王爷从战场上捡回来的今日还给王爷。
” “我愿签盟书。
”一位文官开口“以家族清誉为证。
” “我也愿意。
”另一人附和。
萧景珩点头:“好。
从今往后我们不是各自为战。
若有紧急军情可由在场诸公共议决断不必再等宫中批复。
” 沈墨白拿出笔墨开始起草盟约草案。
几位文官围过去商议措辞。
武将们则聚在一旁低声讨论城防布署。
谢昭宁仍坐在石台旁手指轻搭琴弦。
她再次启动《心音谱》逐一扫描留存者的情绪波动。
那位老御史虽年迈但心志坚定如铁;一名参将虽有私心却无背叛之意;还有一位副将提到家人时情绪真挚确为可倚之将。
她记下每个人的反应藏于心底。
萧景珩走回她身边低声问:“都看清了吗?” 她点头:“留下的大多是真心。
” “那就行。
”他说“接下来每三日换一次信地点不定方式由青霜用‘流云十三叠’传递。
宫里耳目太多不能大意。
” 她应下手指轻弹一曲《归雁》。
尾音落时众人似有所感纷纷抬头。
“这地方原本无名。
”她说“但从今天起它叫‘同心坡’。
” 众人默然片刻齐声道:“同心坡。
” 火光跳动映着一张张沉稳的脸。
远处传来夜鸟扑翅声林外小道上几匹快马正疾驰而来。
沈墨白抬眼看向林口:“是玄影的人回来了。
” 马蹄声渐近。
一名黑衣暗卫翻身下马单膝跪地:“王爷慈恩寺昨夜有人进出形迹可疑。
已派人盯住。
” 萧景珩皱眉:“查清楚是谁?” “还未确认但对方也带了琴。
” 谢昭宁的手指一顿。
琴? 她立刻想到独孤漠。
那人也会用音律操控人心。
若他也盯上了慈恩寺说明那里还有未被发现的秘密。
“不能再拖了。
”她说“必须尽快查清寺中地库的全貌。
” 萧景珩看向她:“你要亲自去?” “我去最合适。
”她说“只有我能听懂那些声音。
” 他沉默片刻:“不行。
太危险。
” “可这事非我不可。
”她看着他“就像你在战场上不能退一样这也是我的战场。
” 他盯着她的眼睛许久才点头:“那就定在后日。
我亲自陪你进去。
” 沈墨白插话:“我手中有一张旧图是当年先帝修寺时的工部备案或许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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