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的冬日天色总是阴沉得早。
才过申时暮色便已四合将这座所谓的“新京”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寒意之中。
伪满“皇宫”同德殿内灯火通明却驱不散那沁入骨髓的冷清。
皇后婉容斜倚在铺着锦缎的贵妃榻上望着窗外光秃秃的枝桠发呆。
她穿着一身藕荷色暗花绸缎旗袍领口缀着一圈细软的风毛衬得她那张原本就极为精致的瓜子脸愈发小巧 她肤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眼下一抹淡淡的青影为她平添了几分我见犹怜的脆弱美感。
只是那双曾经灵动妩媚的杏眼如今却像是蒙上了一层薄灰空洞地望着虚空失去了焦点。
殿内焚着名贵的龙涎香她却只嗅到一股陈腐的、令人窒息的气息。
这里是金丝笼而她是那只被折断了翅膀供人观赏的金丝雀。
“娘娘该用燕窝了。
”贴身侍女低眉顺眼地端上炖盅。
婉容恍若未闻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
侍女不敢多言默默将炖盅置于一旁的矮几上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这样的沉默在宫中已是常态。
忽然殿外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内侍略显尖锐的通传:“皇后娘娘御医前来请平安脉。
” 婉容秀眉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又是御医无非是那些日本人派来确认她这个“摆设”是否安好的眼线。
她懒懒地抬了抬手示意准允。
门被推开进来的却不止一人。
当先是一位穿着日式白大褂、戴着口罩的男医生身后跟着一位提着药箱、同样口罩遮面的女护士。
那女护士身形高挑低垂着眼睑姿态恭敬。
男御医例行公事地问了几句便示意女护士上前为婉容测量脉搏。
婉容伸出皓腕意兴阑珊。
女护士的手指搭上她的腕间指尖微凉。
就在这一瞬间婉容感觉到对方的手指极快地在她的袖口内侧轻轻划了三下——这是一个极其隐秘的、她们幼时玩耍约定的暗号! 婉容浑身猛地一颤霍然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那双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睛。
那是一双清澈而沉静的眼眸此刻正定定地看着她眼底深处有着难以掩饰的激动与关切。
是婉清!她的远房表妹苏婉清! 婉容的心脏骤然狂跳起来几乎要撞出胸腔。
她强行压下几乎脱口而出的惊呼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用剧烈的疼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她不能失态绝不能!这宫里宫外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她。
苏婉清收回手用标准的日语向男御医低声汇报: “皇后娘娘脉象虚浮乃忧思过度心绪不宁所致需静心调养。
”她的声音经过刻意压低但那份熟悉的韵味婉容绝不会听错。
男御医点点头又开了些安神滋补的方子便带着苏婉清告退了。
直到殿门重新合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婉容才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软软地瘫倒在榻上泪水无声地滑落。
多少年了?自从被困在这活死人墓一般的宫殿里她几乎已经忘记了来自亲人的、不带任何目的的温暖。
接下来的几天苏婉清以“皇后凤体违和需专人护理”为由在张学良暗中运作和重金打点下得以频繁出入同德殿。
机会出现在一次“例行针灸治疗”后男御医因故暂时离开殿内只剩下她们姐妹二人以及那个被婉容用计支到外间守着的、相对可靠的侍女。
确认安全后苏婉清立刻抓住婉容的手压低声音语速极快: “姐姐是我婉清!” “婉清……真的是你!”婉容反握住她的手泪水涟涟 “你怎么会来这里?太危险了!” “是张宗兴先生还有张学良少帅他们设法安排的。
”苏婉清言简意赅“姐姐长话短说你想不想离开这里?” “离开?”婉容眼中瞬间迸发出渴望的光芒但随即又黯淡下去绝望地摇头 “谈何容易……这四周都是日本人我每一步都被人盯着就像笼中鸟飞不出去的……” “有办法!”苏婉清目光坚定“但需要姐姐配合而且要受些委屈。
” “什么办法?”婉容像是抓住救命稻草。
“装疯。
”苏婉清吐出两个字看到婉容瞬间睁大的眼睛她详细解释道 “只有你‘疯’了变得不可控失去‘皇后’应有的体面和价值日本人才可能放松对你的监视。
我们会制造机会接应你离开长春南下上海。
” “装疯……”婉容喃喃自语纤细的手指紧紧绞着衣角。
她自幼受的是最严格的贵族教育仪态万方是刻入骨子里的教养。
要她抛弃所有的尊严和体面去扮演一个疯妇……这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苏婉清看出她的挣扎心疼地握住她冰凉的手: “姐姐我知道这很难。
但留在这里你只会被慢慢耗干生命。
外面有广阔的天地有关心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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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地址拥兵三十万汉卿你的感情在哪第56章 囚笼金雀来源 http://www.niuzaic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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