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闩插上了可那破木头门薄得像张纸根本挡不住外头的骂声。
奶奶的嗓子像破锣一句句脏话砸在门板上震得灰噗噗往下掉。
爷爷在旁边帮腔声音闷闷的像敲破鼓。
那些话左不过就是“白眼狼”“讨债鬼”“早知道掐死算了”我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我背靠着门板坐在地上不哭也不吭声。
心里头那团火烧得噼里啪啦响把眼泪都烤干了。
哭啥?哭给谁看?他们巴不得我哭巴不得我跪下来求饶。
求饶?呸!老子以后要是再跟他们低一次头就不叫唐平萍! 外头骂累了声音渐渐小下去。
接着是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估计是回堂屋吃饭去了。
院子里安静下来只有猪在圈里哼哼唧唧。
我肚子咕咕叫起来饿得前胸贴后背。
晌午就没吃啥现在天都黑透了。
要是在以前我肯定得忍着或者偷偷去灶房摸点剩饭冷粥。
可今天老子不伺候了! 我爬起来摸到墙角那个破麻袋把我所有的家当往里塞:两件打满补丁的换洗衣服那床洗得发白但还算干净的破被面还有藏在水缸底下破砖头里的几块钱零票子。
东西少得可怜一个麻袋都没装满。
拎起麻袋我走到窗边贴着破塑料布往外瞅。
院子里黑黢麻孔堂屋亮着灯传来碗筷碰撞声和说话声。
他们正吃得香呢谁也没想起门外头还有个饿着肚子的我。
好很好。
这样最好。
我轻轻拉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木门像只猫一样溜了出去。
夜风凉飕飕的吹在我脸上反倒让我脑子更清醒了。
我没走院坝大门而是绕到屋后从那个塌了半边的土墙豁口钻了出去。
脚踏出院墙的那一刻我心里咯噔一下像有啥东西断了。
回头看了一眼那黑乎乎的院子堂屋的灯光从窗户缝里漏出来一点暖黄暖黄的可那点暖意从来都照不到我身上。
心口有点闷但不是舍不得。
是恨是憋屈。
我狠狠吐了口唾沫转身就走再没回头。
山路黑但我走惯了闭着眼睛都能摸到我的山洞。
月亮被云遮住大半只有一点微弱的光。
林子里的风呜呜地吹像鬼哭。
要搁以前我肯定吓得腿软。
可现在我一点也不怕。
还有啥比人更可怕的?野鬼能比奶奶的烧火棍疼?山怪能比饿肚子难受? 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山洞门口拨开伪装好的藤蔓钻了进去。
里头更黑伸手不见五指。
我摸到藏火柴的地方划亮一根。
“嗤”一声微弱的火苗照亮了一小片地方。
点燃那盏小煤油灯豆大的光晕散开山洞里才有了点活气。
我把麻袋扔在干草铺上一屁股坐下去长长地出了口气。
这儿才是我的家。
虽然又小又黑又潮又冷可这儿没人骂我没人打我没人惦记着吞我的钱。
这儿的东西每一件都是我亲手弄来的干干净净。
肚子饿得厉害。
我起身走到藏东西的石缝前扒开干草和石头拿出用干荷叶包好的肉干。
挑了一小块烤得最干、最硬的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
嗯咸香咸香的。
又掰了一小撮野葱一起塞进嘴里用力嚼。
肉干硬邦邦的硌得牙疼但越嚼越香。
就着凉水一口肉干一口水虽然简单但吃得踏实。
吃饱了身上有了热乎气。
我把煤油灯拨亮一点拿出课本和本子摊在膝盖上。
今天在学校新学的几个生字得赶紧复习。
铅笔头短得都快捏不住了我用小刀小心翼翼地削尖借着昏黄的灯光一笔一划地写。
山洞里静悄悄的只有我写字的沙沙声和外面偶尔传来的风声。
写着写着有时候会走神。
想起奶奶那张刻薄的脸想起爸爸电话里说的那一百块钱。
心口还是会像针扎一样疼一下。
但很快我就甩甩头把那些念头赶走。
想他们干啥?他们不配!老子现在有吃有喝有地方住还能读书比在他们那个破院子里强一百倍! 以后咋办?我心里盘算着。
山洞里的肉干和山货得省着点吃省着点用。
赶集的时候偷偷拿去卖点钱买点盐买点针线说不定还能扯几尺最便宜的布给自己缝件褂子。
修路占了山坡以后挖野菜、找山货得更往深山里走得更小心。
学校还得去书还得读。
冉老师是好人不能让他失望。
日子肯定苦但苦惯了也就不觉得了。
只要手脚能动脑子能转就饿不死。
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儿我唐平萍比家雀儿命硬! 煤油灯的光晕黄晕黄的把我的影子投在凹凸不平的石壁上晃来晃去。
我看着那个又黑又瘦的影子咧开嘴笑了笑。
对就得这样!腰杆挺直了!谁也不靠!就靠自己! 夜深了我吹灭煤油灯裹紧那床破被面躺在干草铺上。
山洞里漆黑一片只有洞口缝隙透进来一点点微弱的月光。
外面风还在吹偶尔传来几声不知道是啥野物的叫声。
我闭上眼睛听着风声心里反倒比在哪个所谓的“家”里踏实多了。
这儿没那么多弯弯绕绕没那么多恶心事。
简单干净。
从今往后我唐平萍自己过!天塌下来老子自己顶! 喜欢我留守的十七年请大家收藏:()我留守的十七年20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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