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唐同光三年的秋意像越窑龙窑顶的晨霜带着沁骨的凉意。
龙窑沿着山坡蜿蜒百米像一条蛰伏的青色巨蟒窑口吞吐的烟柱在浙东的晨雾里散成淡墨与远处四明山的轮廓晕染在一起。
窑工们已经在窑前守了整整四十九天眼窝深陷如窑壁的炭痕唯有盯着火塘的眼神还燃着与窑火同色的光。
钱弘俶踩着青石板路走来时鞋跟敲出的脆响惊飞了窑边槐树上的麻雀。
他手里攥着块刚从上虞官窑山采来的瓷石石质细腻如冻对着晨光倾斜能看见内里流转的碧色纹路——这是窑工们称做“宝石料”的极品瓷土是他派三百丁夫在山里凿了三个月才得的稀罕物。
拇指摩挲过石面天然形成的冰裂纹他想起了父亲钱镠临终前攥着他的手说:“吴越地狭无千里沃野唯此窑火能耀国威。
” “郎君来得早。
”老窑工阿福从窑侧的泥房里迎出来粗布短褂的肩头落着层细白的瓷粉像落了场早雪。
他手背那道月牙形的疤在晨光里泛着淡红是十年前烧“秘色瓷”时被飞溅的窑火烫的当时他正用铁钩把一摞匣钵推进窑心火星穿过指间在皮肉上烙下永恒的印记。
钱弘俶把瓷石递过去:“阿福师傅看看这料能入窑了?” 阿福接过瓷石先是用舌尖舔了舔——老窑工辨瓷土的法子能从涩味里尝出含铁量的多寡再凑近耳边轻叩听那声清越如玉佩相击的脆响最后才从怀里掏出片牛角刮刀斜着刮下一层瓷粉。
粉屑落在掌心在晨光里簌簌发亮他忽然眯起眼笑了眼角的皱纹里还嵌着去年的窑灰:“这料里有‘松纹’。
” 钱弘俶凑近细看果然见刮开的断面有细密如松木年轮的纹路。
他想起《考工记》里“瓷石有松纹者釉色能映千峰”的记载指尖不觉收紧——这正是父亲叮嘱要献给后唐庄宗的“国器”料子。
去年后唐灭梁庄宗李存勖遣使来杭州宴席上指着越窑贡品说“此物虽精未及盛唐气象”言下之意是嫌吴越的瓷还配不上天下初定的格局。
“阿贵!”阿福扬声喊喉结滚动如窑膛里的耐火球。
窑尾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二十出头的后生抱着支测温锥跑来粗布裤腿沾着泥点手背同样有块烫伤只是比阿福的浅些像枚未褪尽的月牙。
“爹测温锥烧到‘鱼肚白’了!”阿贵把锥尖凑到钱弘俶面前那截掺了紫金土的瓷锥已经从青灰烧成半透的乳白“按祖法这窑温能烧出‘雨过天青’了。
” 钱弘俶点头时看见阿贵怀里揣着的竹制拉坯刀。
刀头被磨得发亮柄上缠着防滑的蓝布条布条边缘已经磨出毛絮却洗得比窑工们的头巾还干净。
他知道这对父子的规矩——拉坯刀随人走就像书生带着笔砚。
龙窑的火塘前三个窑工正用长柄铁叉翻动松木柴。
这些松木采自天台山劈成半尺长的段断面能看见细密的年轮烧起来烟少火烈能让窑温在半个时辰里蹿升三百度。
阿福亲自往窑里装坯他的动作慢得像在绣花先用浸过桐油的草纸裹住瓷坯再放进刷着釉料的匣钵最后用耐火泥封严缝隙——这是越窑不传之秘能让瓷坯在窑火里均匀受热釉色不会被烟火熏染。
“爹您看这只盘!”阿贵突然捧着只敞口盘坯跑过来盘沿薄如蝉翼对着光能看见他掌心的纹路。
盘心刻着朵仰莲花瓣边缘的阴刻线细得像蛛丝是他用竹刀尖蘸着清水划的“我昨夜拉的您说能当贡品不?” 阿福接过盘坯时指腹在盘底轻轻摩挲像医生在诊脉。
忽然他眉头一皱从怀里掏出片薄如纸的牛角镜对着盘底斜照——镜光里一个针尖大的气泡正躺在莲纹的阴影里像粒藏在花瓣下的尘埃。
“重做。
”阿福把盘坯放在泥案上声音没带丝毫波澜。
阿贵的脸瞬间涨红:“可这是最后一块宝石料了!昨天开料时碎了三块就剩这点能用的!”他指着泥案旁的废料堆几块带青色纹路的瓷泥躺在那里像被遗弃的璞玉“再做赶不上贡品的期限了庄宗的使臣下个月就要来验货!” 钱弘俶走过去拿起盘坯对着天光看。
那气泡确实小得几乎看不见藏在莲纹的褶皱里就算摆在御案上恐怕也只有蚂蚁能发现。
“阿福师傅”他把盘坯递回去“些许小瑕疵庄宗未必会细究。
” 阿福却没接从阿贵手里夺过拉坯刀刀尖在气泡处轻轻一点。
胎体薄得惊人竹刀刚触到就裂开个米粒大的小口。
“郎君您看”他指着裂口“这气泡像个空皮囊入窑烧到千度就会炸开到时候盘底就是个窟窿。
”他把坏坯扔进废料堆闷响惊得火塘里的火星跳了跳。
钱弘俶看着阿福转身走向泥料缸的背影忽然发现他的脊梁比去年弯了些后颈的白发像落满了窑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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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地址寄梦古斋第3章 窑火里的千峰来源 http://www.niuzaic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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