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的光晕在女子脸上明明灭灭映出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肤色。
眉梢眼角依稀有旧日风华的痕迹只是眼下那抹浓重的青黑还有唇边尚未褪尽的病气像一层薄霜盖住了所有鲜活的色泽。
阿菀的瞳孔骤然收缩后背的伤口仿佛又开始疼起来比杖责时的剧痛更添了几分寒意——她认得这张脸。
不是在宫里的宴席上远远见过也不是听哪个宫女闲话说起过而是……在她娘压在箱底的那张泛黄的旧画里。
画里的女子穿着繁复的宫装站在一片盛开的海棠花下眉眼弯弯笑靥如花。
那时她还小指着画里的人问娘:“这是谁呀?”娘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慌忙把画收了起来只说:“是早年间认识的一个故人早就不在了。
” 后来她再也没见过那张画娘也绝口不提。
直到入宫后某次路过御花园的海棠坞她猛地想起画中场景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画里的女子分明是宫里人。
可她怎么也想不到会在废弃的瑶光殿里见到“画中人”。
“吓到了?”女子轻轻咳嗽了两声声音里听不出喜怒“也是谁能想到先帝的宸妃还没死呢。
” 宸妃…… 阿菀的脑子“嗡”的一声。
关于先帝宸妃的传闻宫里从未断过。
有人说她是罪臣之女靠着美色迷惑先帝最后被揭发谋逆三尺白绫赐死在瑶光殿;也有人说她根本没死是先帝念及旧情悄悄把她送出了宫隐姓埋名过活;更有甚者说她的鬼魂一直徘徊在瑶光殿每逢月圆之夜就会出来哭嚎。
可眼前的女子活生生地坐在那里眉眼间的轮廓与记忆中的旧画重合连说话时微微侧头的习惯都和画里的姿态如出一辙。
“您……”阿菀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喉咙里像堵着一团棉花“您不是……” “不是死了吗?”宸妃自嘲地勾了勾唇角指尖划过窗棂上的一道裂痕“先帝确实赐了白绫可有人不想让我死。
”她抬眼看向阿菀目光锐利如刀“就像现在有人不想让你死一样。
” 阿菀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襟下的银锁。
“张妈是我的人。
”宸妃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淡淡解释道“她在浣衣局待了十五年就是为了替我盯着宫里的动静。
今日你在养心殿出事她第一时间就报给我了。
” 阿菀愣住了。
十五年……一个看似普通的老妈子竟然是潜伏在深宫的眼线?那小莲呢?张妈说小莲很安全是不是也和宸妃有关? “您为什么要救我?”阿菀定了定神强迫自己直视宸妃的眼睛“我只是个无名宫女与您素不相识。
” 宸妃的目光落在她的手腕上——那里空荡荡的原本戴着小莲送的铜铃铛刚才被张妈用斗篷遮住时她下意识摘了下来攥在手里。
但宸妃的视线并没有停留而是缓缓上移最终落在她的脖颈处隔着粗布斗篷似乎能看到那枚银锁的轮廓。
“你娘……是苏婉吧?” 阿菀浑身一震猛地抬头看她。
娘的名字除了她自己宫里绝不可能有人知道。
她入宫时填的家世表上写的是“父早亡母赵氏”这是娘千叮万嘱让她这么写的说只有这样才能保平安。
宸妃怎么会知道娘的真名? “看来我没记错。
”宸妃的眼神柔和了些许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怅然“她还好吗?” “您认识我娘?”阿菀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宸妃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起身走到墙角的一个旧木柜前打开柜门从里面取出一个小小的锦盒。
她将锦盒放在桌上推到阿菀面前:“打开看看。
” 阿菀犹豫了一下伸手打开锦盒。
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半块玉佩玉质温润上面刻着半个“婉”字。
看到玉佩的瞬间阿菀的呼吸都停住了。
她娘也有半块一模一样的玉佩!从小到大那半块刻着“宸”字的玉佩一直被娘用红布包着藏在梳妆台的抽屉里只有在逢年过节时才会拿出来擦拭从不许她碰。
娘说那是外婆留传下来的要好好收着。
原来……不是外婆留的。
阿菀抬起头眼眶泛红:“这……” “当年我和你娘情同姐妹。
”宸妃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回忆的涩味“这对玉佩是我们亲手挑的她刻‘宸’我刻‘婉’说好要一辈子互相扶持。
”她顿了顿指尖轻轻拂过玉佩上的刻痕“后来我入了宫她嫁给了你爹就断了联系。
我被打入瑶光殿的第三年收到过她托人送来的信说生了个女儿取名阿菀还说……等你长大了或许能帮我做一件事。
” 阿菀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帮她做事?娘让她入宫根本不是为了攒钱赎身而是……早就计划好的?那枚藏着舆图的银锁那句“危难时或许能救命”还有让她隐瞒真实家世……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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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地址掌灯宫女红墙下的烛火照见白骨第3章 旧影来源 http://www.niuzaic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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